文/孫 壺

　　長期以來人們多從禪意的境界來理解或論釋躍鵬繪畫作品。這可能是躍鵬畫中“禪”味依然很濃的緣故。躍鵬確有迷戀過禪門繪畫的經(jīng)歷，蓋因其那時之心境使然。但我所見躍鵬近十多年畫作委實(shí)已出現(xiàn)更多的新境地。

　　躍鵬畫之清?！敖瓱煆浐?，孤鴛影清絕?！边@是我多年前為躍鵬《煙江宿鷺》軸造的句子。鷺?biāo)闶撬L期經(jīng)營的畫題，近十多年來我所親見其所制新稿就不下十余幀，皆取清悠格局。躍鵬畫格之清，原因他安心之清故。我收藏有他水墨《暮藹飛禽》一軸，畫暮藹初起，峻削石壁依稀;有一只山雀疾飛而過，將隱于藹嵐，或歸巢情急，或避瑟瑟秋風(fēng)。畫境冷秀清絕。每次展掛，皆會神游于空山偶聞飛鳥鳴的清絕畫境里，而為之所感動，心苦神勞自遠(yuǎn)，功在躍鵬畫之清。這軸畫于我似已可等滄浪清水之妙。

　　躍鵬畫之逸。躍鵬畫之逸發(fā)形而上于意，見之形而下于跡。他曾作《寒食花》軸，圖繪寒食日所開牡丹一枝，景僻意奇，非孤、非寂、非冷;亦孤、亦寂、亦冷，卻能蘊(yùn)生機(jī)茁茁于其中，畫境迥別以往所見描畫牡丹之作品。見此畫者無不驚異。我以為這正是他性情中“逸”的外化之畫境。這可能與他長期選擇踐行傳統(tǒng)文人畫途徑，曾經(jīng)醉心于禪門繪畫的潛在影響不無關(guān)系，而實(shí)際上起著決定性作用的還是其自身稟賦的氣質(zhì)與性格。凡熟悉他的人都會覺得那些逸氣縱橫的畫作出自躍鵬之筆下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我會比常人從更專業(yè)的層次上去解析躍鵬畫筆墨之逸而有著更多的感受，更能知他為“靜寂中的性情中人”，這一外號應(yīng)該還是能說明他一些什么的。

　　躍鵬畫之通。對畫理深刻的理解、嫻熟的駕馭各種繪畫技巧，應(yīng)當(dāng)是科班出身給躍鵬帶來的實(shí)在好處。人們知道他能兼擅寫意、工筆花鳥畫;朋友們還知道山水、人物畫他亦是出手不凡、躍鵬常說:畫立于心境，畫法、形式等理皆相通，無需過多在意區(qū)別，作畫時自無障礙。我多次觀躍鵬作大幅工筆畫。面對絹素，多不起草稿，即是“落墨為格”，一揮而初成，再事收拾之功，遂畢，至精無漏。這樣作工筆畫確實(shí)大出常規(guī)，不拘陳法，大概這就是躍鵬所言、所行的 “皆相通”。

　　躍鵬畫之真。從一般的概念上說，躍鵬并不算是一個高產(chǎn)畫家，甚至可以說頗為低產(chǎn)。之所以低產(chǎn)不是因?yàn)橥度说墓ぷ鞑粔蚨?，是因?yàn)樗麑ζ洚嬜鞯囊髮?shí)在是太高。許多次在他畫室中見其創(chuàng)制的新作，我覺得已是神全氣足，意趣與技巧亦無什么可挑剔，然躍鵬每每言之這棄物。我問何故躍鵬謂畫作完成后覺得與其思想中的畫已有了些距離，畫可以說還是好畫，但已不是躍鵬之真畫，故不遷就。是時我總覺得躍鵬對其畫作的要求過于苛刻，力勸他對其畫作可寬容些，自然均無果而終。那些我喜歡的畫作就些而消失實(shí)在讓人有太多的遺憾。但事后想來，這就是躍鵬，這才是躍鵬。躍鵬太注重真心的表達(dá)，因此如果讀懂了他的畫，實(shí)際上也就讀懂了躍鵬其人。這對于畫家來說實(shí)在是一種十分難得的境界。究竟說來我喜歡躍鵬的畫還是多因于此。

　　記得有冬夜同躍鵬燃炭煮茶論其畫于我寒舍，我也曾有如是言論，請他答復(fù)，躍鵬黠而微笑不語。是耶非耶不可得知?；虮揪筒豢烧f得明、道得清。